【黑崎市公安局总局中央大厦,会议大厅】
灯光冷暗的偌大会议厅内,全体警员身着制服,面色肃然,投影仪的光线在最前方的白板上投射出两张同样已失去生机的面孔的照片。
“死者安世银,男,35岁,亚裔,为黑崎市最大企业黑文集团董事长兼知名慈善家,据初步尸检结果显示,死因为右心房贯穿性枪伤导致的失血过多;叶伊雪,女,37岁,亚裔,曾为市中心多家艺术培训机构的美术兼音乐教师,初步尸检结果显示死因系心脏前大动脉破裂导致的失血性休克。”一身深黑警服的金发女警官芭芭拉声线平静地在演示板旁简介着死者情况,看不出任何表情,“案发时间为12月25日晚即昨晚21点整,我方于21:27接到报案,据现场勘察情况及目击者叙述,该案系为典型的故意杀人案。”
介绍结束,会议厅中一片沉默。前排的刑事科警监董金波目光凝视演示板,似乎一阵思考后,轻咳一声,看了眼身后上方一排排座位上的在晦暗灯光中若隐若现的一片人头,又回头看向前方。少有人注意到后面,有一个座位到此时仍然空置。
当然,注意到的,还有坐在前排悄悄侧目的,殷红长发的新进女警。尽管在会议中分神是有失礼节的行为,但明显她有着从昨夜开始就更在意的情况。
“此案案发突然,且关系重大,上级总厅与市政府也特邀了有关专家对此案进行协助侦破。”董金波宏亮且坚实的声调响起,打破了沉默中的沉思,目光再度回到前排看去,且落在了话中提到的某人身上,“那么,我也不说客套话了,亚泽娜警官,你是国际上的有组织犯罪研究专家,你现在对本案有什么看法呢?”
一句提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席上这个长相精致而气质成熟的上级特派的形如少女的年轻专家,似乎所有的期待和质疑也同时汇聚于她一身。亚泽娜也的确早有准备,神色自若地挺身起立,透着自信与睿智的赤岩色瞳中目光迥然,轻启皓齿:
“多谢董警监。以目前掌握的目击者口供及现场勘验情况,虽然对凶手的作案过程,案发现场回溯等情况已基本了解,但在我看来,很明显,诸多疑点显示,此案并非表面上的抢劫杀人,而是以此为掩饰的谋杀。”
“谋……谋杀?”“这沒问题吧……”“嗯……”亚泽娜话音落下,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不约而同传遍会议厅,似乎不敢苟同。而亚泽娜似乎也预料到这一场景,神情依旧镇定如斯。
“那……能说说你的依据吗?”董金波不置可否,依然看向亚泽娜。
亚泽娜点了点头,有条不紊地陈述道:“案发现场没有监控,也沒有除安小娅之外的其余目击证人,这未免太过巧合。如若在沒有监控的有利条件下,抢劫者何必要冒着让自己入罪故意杀人罪的风险杀死被害人呢?抢劫通常以非法夺取他人财物为目的,杀人更多是制止受害人反抗。但据唯一的目击者叙述,受害人在案发过程中并未有反抗和不配合。况且凶手又似乎是故意留下她活口并使她目击到作案的全过程,这也是明显说不通之处,反而更让人怀疑此案中凶手的真正目的是杀人而非抢劫。作为长期与刑事案件打交道的人,我相信大家都没那么容易相信那么多所谓的巧合。因此,从这些不合理处看来,此案更大可能上,是凶手事先选择沒有监控的现场,伪装抢劫并实施谋杀,甚至故意留下被害人之一,作为全案的目击者。”
一番推断说出,全场霎时安静了几分,可能是这位有组织犯罪专家的实力的确让多数在场者们心中暗服,也有可能是多少人为遭受如此非人待遇的目击者感到唏嘘。而董金波点了点头,似乎赞成了亚泽娜,继续问道:
“那么,关于作案动机……”
“关于动机,的确很多,但我想,更有可能属于有预谋的报复性杀人,也就是仇杀,或者黑社会性质组织的谋杀两种之一。”亚泽娜左手抚着下巴,试探性地说出着自己的推断,却仍颇有信心地看向董金波。
“仇杀……”老董念念有词地重复了一遍,似乎既不赞同也不否定。
“仇杀?……”“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这个可能……”“说的对呀,不是废城区里那些黑帮干的的话还能是谁?……”细碎如蚊吟般的窃窃私语再次浮出,似乎都对仇杀一说颇为赞同。红发的年轻女警仍保持着原先表情不变,似乎在等待会议中他人起身发表意见。此时,众人身后却突然一阵脚步声响,引起所有人回头后,同样看向会厅后排的亚泽娜的视线里,晦暗灯光中一个突兀的身影似乎出乎意料却又如期现身,正如一座孤独的石柱在黯淡的布景中颓然而立。
大厅中私语之声蓦然散去。似乎预料到此的董金波看着人影保持默然甚至微显冷淡,一旁的芭芭拉却像松了口气一般眉头不易察觉地一舒。而依旧伫立的赤发的女警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欣然,即使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毫不察觉或许说是察觉却不想理会周围突变的气氛,邢登依旧一副疲惫而冷淡的神情,在十几秒的死般静默中不急不徐地从过道高处向下走来,似乎游戏式地点数着周围谨慎的呼吸声,口水的吞咽声和鞋底的摩擦细声后,又转眼拋诸脑后。
无声的骚动替代了有声的议论,微表情的丰富此刻集体诠释了人类心理状态的丰富程度。
(这家伙怎么在这儿?!……)斜视的眼神和紧收的唇角。厌恶。
(是他!……那……那个……)瞬间放大的瞳孔和抬高的额头处的皱纹。惊愕。
(这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半挑的眉毛和微翕的嘴唇。疑问。
而懒得提起更多自觉的当事人邢登终于似乎失去兴趣一般停止了观察和脚步,幽深如潭影的双眼自然又仿佛故意一般对上了对面不远处,同样肃立而视的亚泽娜。有如老电影镜头中主角对视时自然出现的气氛一般,神秘的沉默持续在两人的视线中足足几秒钟,或者,更久。
“你没说对。”
简短的四个字突然从这个闯入者口中跳出,犹如针对某人一样的直白尖锐语调,打破了大厅的沉默,却也同时打破了周围旁听者们的故作镇静,自以为答案明了的人们再一次陷入困惑的质疑和讨论。被如此直接反驳了的亚泽娜似乎也有些惊讶地轻挑秀眉,而台下注视良久的董金波似乎意料到一般,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
邢登忽视周围的躁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亚泽娜,从容不迫地接着解释道:
“的确,从作案过程中的反常行为看来,以仇杀的角度去解释为留下活口是为了让目击者亲眼目睹双亲被杀害的全过程而留下巨大心理创伤这样的说法,似乎更为合理。但仇杀,多数情况下是犯人将仇恨心理直接向报复对象投射的行为过程。这样的话,若以仇杀解释,那么本案中犯人的报复对象就似乎更应该是目击者,也就是死者的独生女安小娅。试想,以安小娅,这个亿万富翁的尚未成年的独生子女的简单社会关系推断,她能得罪什么人以至于想让她这个14岁少女生不如死?”
巧妙的提问结束了邢登第一段推理假设,如蝇低语般的议论升起,似乎成功地动摇了多数人先前咬定的论断。红发的年轻专家似乎也在思考着,目光锁定在对面的男人身上,似乎来了兴趣。
(用心理学解释来合理归谬?有意思……)
“但是,如果凶手出于在因仇恨杀死双亲后对无知的少女产生怜悯,良知发现或本就是要杀死仇人后继续折磨他们的子女的动机而让她活着的话,不也能合理解释吗?”亚泽娜带头质问道。
“的确可能如你所说,但刚刚那也只是一方面。”邢登的语气没有感情变化地继续着,有如陈述论文,“另一方面,仇杀,说到底也是热血犯罪的一种,再精于计算和掩饰的犯罪人,或多或少也会留下一些情感标志性的痕迹,这也是符合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的。然而本案中最奇怪的一点就是,凶手的每一步似乎都计划的接近于无限完美,在现场几乎找不到其留下的任何与仇杀或他的作案动机有关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与复仇相关的毁尸一类的泄愤行为。这似乎太不符合热血犯罪的一般规律了,反而更接近于,具有高度计划性的冷血犯罪。而且,据目击者叙述,凶手在作案过程及杀人过程中显得异常冷静,且结合初步尸检情况,凶手杀人时一枪击中要害,精确且异常熟练,更没有任何多余的,具有特殊意义的行为。这几乎与仇杀的多数情况完全不符。而且再提醒一点,能达到如此熟练精确程度杀人的仇杀者,一般都会在同一时期实施相同手法的案件。而我翻过这几个月来以前的卷宗,并未发现近期有相似或同类型的杀人案件。”
“这……”
“这能信吗……怎么有点像瞎掰呀?”
“不过……好像也有道理……”
质疑和赞成的声音同时混杂,来自这个男人的又一段长篇大论再度加大了意见的漩涡。
亚泽娜没有放过眼前的男人,继续追问:
“那么,既然不太可能是仇杀,那另一种可能呢?凶手的动机又会是什么呢?如果没有掌握其作案动机的相关痕迹,那么又如何判断凶手的作案动机呢?而且就算找出真正的动机,对本案目前现场勘察无果的状况而言,又该如何继续侦查下去呢?”
连珠炮一般的提问顿时使得场中鸦雀无言,邢登周围质疑的气息不约而同地被瞠目结舌取代,有人在头大之中晕头转向,有人在昏睡之中猛然惊醒,也有人在窃笑之中看那男人如何收场。
“黑社会性质组织作案的话,以钱财为目的的情况更有可能,他们大可选择绑架勒索,没必要特意安排这样的抢劫杀人的假象;如果是组织报复,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来讲不太可能;街头作案的话,就构不成谋杀了。而至于凶手的动机,”邢登低沉的话音顿了一下,“我只能说,他的动机的确与此案关系不大,就算理解动机也对此案并无帮助。”
“那么,也就是说你并不知……”
“不过从凶手作案手法熟练度,预先制定计划的精确度和习惯性反侦查手段的强度且再结合死者的特殊身份看来,此案的真实性质,恐怕更符合雇凶杀人。”似乎打断了亚泽娜即将得逞的质疑,邢登再次语出惊人。
“啊?雇……雇凶杀人?”
“这……这不会吧?”
场內气氛再次无法淡定了。
“杀手……以杀人为职业的职业杀人,动机无非也就是金钱,这样的话凶手的动机自然也就没有了多大考量价值,而且雇凶者隐身在背后,无疑就更加扑朔迷离了。”亚泽娜似乎也有些惊讶于邢登的结论,不免寻求答案一般的再次看向了他。
“的确,所以你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无疑是现在我们应该主要解决的问题了。但是不用分析动机了的话,侦查这个案件的方向反而会更加明了。
“是吗?那么这方向是……”亚泽娜依然看着邢登,等待着他的答案。
“雇凶?你又在胡扯了吗?!”一句质疑从后方突如其来,高昂的音量饱含愤懑的语气。场上所有的目光几乎同时转向发问的质疑者。然而,除了邢登。
红发的专家似乎略带惊讶,董金波却表情微妙地一变,而同样观测许久的金发女警官芭芭拉似乎再也藏不住一般,浮现出了担忧的眼神。
(终于……该来的还是会来……)巧合一般地,曾经的三个同僚心间同时响起这句话。
不等亚泽娜和众人的疑问,似乎增添了一股愤慨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以为,现在还有谁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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